作者為上班族,植入電子耳20年。
我的童年記憶裡,除了協助父親作資源回收,偶爾與街坊鄰居小孩玩耍外,印象最深的就是三不五時去耳鼻科診所報到了……。因為反覆的感冒引起中耳炎,聽力也在過程中開始受損,並漸漸退化。大致把聽損經歷概述如下:
國小時期,我是輕度聽損,當時雖配戴口袋助聽器,但因為自覺不影響溝通,所以這台助聽器一直被我放在口袋裡,久久才拿出來用一次。 國中時期,我的聽損逐漸變成中度,聽起東西明顯感到吃力,所以改配了耳內型助聽器,也開始認真戴著。記得那時,每次考英文單字聽寫,老師規定錯一個字打一下,而我每次考聽寫,總是因為聽不清楚而被打,心裡總覺得委屈。 高中時,聽力在不知不覺中又加重退化到重度,於是便換了大大台的耳掛助聽器。當時因學校離家太遠,為減少舟車勞頓,於是我在學校附近租房子,每天放學後就回宿舍念書,準備聯考。那段時間,我雖然有戴助聽器,但聽力仍是時好時壞。有時,室友對於我的無意間的沒有應答,還會質疑我是不是假裝沒聽到?或是故意冷漠? 就算我說不是故意的,她也不見得相信。這些事慢慢累積下來,我開始愈發緊張不安,和室友相處起來,也開始會顧慮稍多些。只要瞄到對方好像在跟我說話,我就會全神貫注地緊盯著對方,就怕又被誤解。當時的我,若被他人說有點神經質,其實一點也並不為過。 高二某一天早上我醒來,開始覺得天旋地轉,沒法好好走路,當時有一週的時間都是室友扶著我去學校上課,之後幾天聲音也突然全消失了…因此我請假,等爸爸從家裡騎機車一小時到學校接我,再到北部所有大大小小的醫院診治。一次又一次的看著醫生搖頭,我內心的恐懼愈來愈高。但為了不讓爸爸擔心,我總是忍到回學校後,衝去廁所哭,或者回宿舍躲在被子裡哭,對未來無聲的世界充滿恐懼,現在回想起來都依然覺得好沈痛! 有一天從醫院回來後,我的導師來關心我去看醫生的情況如何?我眼眶泛淚地跟她說:還是沒辦法…她當下跟我說:「這樣啊~~換個角度想~還好妳該學的都學會了!」也許老師當下只是想安慰我才擠出這樣一句話,未料這句話卻給了我無比的力量。是啊!我聽不到,但我會說話,可以告訴對方我的需求;會識字,可以自修;會唱歌,可以看歌譜。而且我還發現我會讀唇!(應該是自小聽損,因為接收聲音不完整,養成看對方嘴形的習慣),我當時真的覺得自己可以這樣過下去,當然也包括準備聯考這件大事。 因此,我開始主動要求老師讓我坐窗邊的位置,方便自修準備聯考,課堂上則要求同學讓我坐旁邊,以便隨時知道老師的進度,並看同學的筆記抓重點背口訣.。那時,我們班是全校最鬧哄哄的一班,可是我卻一點聲音都聽不到,真實世界和我的世界真是形成一個很強烈的對比。 還記得那時,幾個和我比較熟識的同學,她們會開始放慢口形,讓我讀唇。有時我們也會玩一點自創的手語,為準備聯考的日子增添片刻輕鬆。例如:同學一手比著五,一手用食指指著牙齒,就是暗指某人"無恥"。 高三時,我的鄰居兼好友就讀馬偕護校,她寄來了黃俊生醫師關於電子耳的報導,請爸爸帶我去找黃醫師。但當時電子耳剛在台灣起步,對於植入前的評估相當保守謹慎,所以我的優耳評估並沒有通過。 那時的我因為聽不到,加上不知道確實原因為何,心裡覺得,反正自己這樣也可以過下去,就當一輩子都要這樣吧!於是再又回學校努力讀書,準備考試。 導師給我一份身心障礙生特考的簡章,我報考後,於四月放榜。很幸運地, 我考上了公立大學的保障名額,離聯考還有二個月多,我等於提早解放,爸爸還買了飲料請全班喝,謝謝大家的照顧。
心靜了,思考就清晰了… 於是,我再去找黃醫師評估一次,這次劣耳通過評估了。就在當年聯考的那天,我植入了人工電子耳,頭耳正包著大大的繃帶,在醫院病房裡看著電視裡的考試新聞,幫同學加油著。 老實說:我在植入前對電子耳是沒有期望的。植入前,我都覺得自己可以無聲地繼續過下去了,只是爸媽認為有機會聽到就要試試,我卻還難過著要剔光頭這件事而不想開刀…如今回想起來,根本是單純得可愛的想法。所以,傷口癒口後的開頻,雖是開始聽到聲音的時刻。但開頻時,我並沒有因為聽到聲音感動到哭,也沒有因為聽不懂那些聲音而失望難過。 我的電子耳適應過程可參考附圖(人工電子耳聽到的聲音像什麼?) 每個人的適應過程因聽損的背景而不盡相同,附圖是我個人的經歷,供大家參考。
我植入的電子耳有22個電極,因為本身因素,只有植入13個電極在耳蝸裡。這13個電極,帶給我往後豐富的聲音世界,完全不是我當時聽不到時預料得到的。我非常感謝老天爺給我的這份禮物,也包括這段失去的過程,因為曾失去才知道珍惜的可貴!也非常感謝幫我植入的黃醫師及身邊的親友,還有一路協助過我的同學、老師、朋友與同事們。
期望自己有生之年,能持續地付出一己之力,散發正向的能量予身邊的親友,做為回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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